没有酱了

在发疯。

【宗真】无题 34

       新年前的日子总是有些兵荒马乱,橘家在父母拜完年以及小孩们结束一整个学期的学习后,即使在不是周末的平常天,家里也是从早晨就开始热闹了。

     “哥,下午陪我打游戏吧,宗介哥走了好不习惯,都没有人陪我玩了!”橘莲嘴里嚼着煎蛋,手上还抱着山崎宗介来时给他买的游戏手柄,像小猴子一样蹲坐在餐椅上,被橘兰一个巴掌拍在膝盖上,痛得把脚放了下去。

       然而实际情况是橘真琴下午还要去市场采办年货,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新年就要来临。每家每户门口或多或少都增添了点彩色,家里有老人但分居的,也会在新年来临之际寄些家乡地里种的米面蔬菜,社区的墙上张贴各个神社要举办的新年祭典的宣传海报。

       山崎宗介不在的这两天,他说不上习惯也说不上不习惯。架不住小朋友一直磨他,橘真琴挑了一个距离不算远的地点,准备带家里现在唯二精力比较旺盛的小孩去消耗一下多余的热情。

       岩鸢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离家近的那个祭典,形式大同小异,叫嚷拉客的各色小吃依旧是商业街各个店面的熟悉面孔,口味也是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裹满红色糖浆的苹果外脆里软,玻璃纸包裹的像小地雷一样的金平糖,大概十颗一小包,被放在用棉线扎成小袋子的塑料纸里,暖黄的灯光一照特别具有迷惑性。

       做工粗糙的鬼面具排成行列挂在竹编的架子上,架子顶部安两颗发着昏黄的光的灯泡,影影绰绰照下来确实有些阴森,年纪比较小的小孩儿路过总有两三个要被吓得掉眼泪。

       橘真琴脚步停在一个捞金鱼的摊子旁边,橘兰自告奋勇地说自己还要为家里的小鱼缸里添点新成员,付了钱捞起和服袖子握着纸捞网蹲在充气水池旁虎视眈眈,没两功夫就破了三个网,收获为零,橘莲在旁边不加掩饰地嘲笑,气得妹妹眼睛里都快冒出泪花转身过来看着他。

       没办法,橘真琴又付了钱,老大一男的蹲在水池旁边。

       进账两条鱼。

       他把装着小鱼的塑料袋抵给妹妹,撑着膝盖站起来头还有些眩晕,橘兰双手捧着金鱼,眼神亮晶晶的,和橘真琴有着六分像的面容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橘真琴想起自己捞金鱼的技术也很烂,从小都是,别人一张网捞两条鱼他得用五张网才捞的上来,等他想再捞第三条的时候零用钱早用空了。

       一边嘱咐着弟妹不要再跑远了,毕竟今晚人还是有不少,一边橘真琴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开始随着人潮朝神社的背后涌去。

       晚上有烟火大会。

       记不清楚到底多久了,橘真琴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看过烟花,或者说他确实看过,但是那些记忆都变得太模糊不清了。但是他知道有一些东西是会悄无声息地,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过上很久很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消失。

       关于祭典的回忆从两个人变成五个人,又变成更多,等再反应过来橘真琴发现他的身边却不再有人继续陪伴。突然的他明白终究大家都会变成大人的,从曾经的三五成群,到通过时间的磨炼逐渐划分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然后要保持这样的姿态,一直到老去、死去。

       橘真琴站在半坡上,背靠的常青树的叶子被雪打压得只剩下很少一部分稀稀拉拉的吊在枝上,投下来的光影也破碎,遮住他眼底的一些情绪。兀的,周围嘈杂的人声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周围又发出喧闹的声音。

       “嘭——啪!”

       火药拖着尾巴由线变成一个明亮的点,然后绽开,变成一个圆,最后铺满整片漆黑的夜空。

       橘真琴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冲动,他掏出手机,对着绚烂的天空拍下一张照片,周围很多人都在这样做,没什么稀奇的。

       他对着那张照片看了两秒,打开一个聊天框,里面只有对方短短的几句问话和他几句简单的回复。没有过多的犹豫,又仿佛是准备就着心头的那股冲动,选中照片,按下了发送键。

       只是两秒,他看见对话框上备注的四个字变成一串‘loading…’又消失。

       一秒。

       两秒。

       三秒。

       随着一声奇异的信息提示音。

       “很好看,烟花。”

        “下次想和你一起看。”

       “好想你。”

       真奇怪,明明是看着手机屏幕的,却意外被烟花的光芒闪了眼,橘真琴缓慢的眨了眼睛,那片祖母绿中蕴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盯着对话框中最后那几个字,没有回复,把手机揣回兜里。

       -

       山崎宗介回到他们的那个家,还是什么都没变,他把插在花瓶里光得只剩根花茎和花盘的向日葵收拾出来扔进垃圾桶。想着年前该买新花束了,虽然才从车站赶回来第二天还要上班,但他还是花了些时间将地上的积灰打扫干净。

       东京前些日子也是落了好几次大雪,但繁华的市貌终究是留不住冬天的寒气,就算地上会有一些积雪也很快被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踩踏、碾压,最后露出漆黑的沥青地面。没有真琴的家有些冷,山崎宗介给床换了新的四件套,在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注视下躺进被窝里。

       他已经开始怀念了,想着或许真琴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间房子里,像这样稍微有些冷的夜里,他们会在被窝里相拥交颈而眠。

       后来的几天里,山崎宗介也真就像离开岩鸢时向橘真琴说的那样,尝试在空闲的时候去一通电话。他熟悉真琴,熟悉到知道橘真琴必是犹豫接他的电话的,所以在每一次,山崎宗介都默默数着电话连接成功后接通前的滴声。

       如果硬要说二人之间的区别,那想必橘真琴应该是‘文字派’,山崎宗介是‘图画派’。

       他们之间可以聊的话题很少,以前也不算多,但橘真琴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巧妙地避开山崎宗介所有的雷区,带着话题缓慢的前进,两个人关系的前半程,无疑是消耗橘真琴更多的,他将琐碎纺成线,车成网,温柔细密地包裹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感情。

        和橘真琴比起来,好像山崎宗介就显得棋差一着,他略显生硬地提起所有关于他的话题,或者是对方的,像小儿学步,磕磕绊绊地护着手里抱着用塑料袋装着的金鱼,生怕一不留神就摔了。小孩都知道金鱼很脆弱,没了水,磕了碰了都不行。

       在东京的日子山崎宗介时常觉得泄气,在今年最后的几天,他把橘真琴的那枚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就像是自愿给自己套上一道枷锁。眼尖的女同事在底下传开了,顿时又是哀鸿一片,纷纷说山崎总监不在的这段日子是去和新婚妻子举办婚礼度蜜月,更有胜者就连蜜月的个中详请都编得栩栩如生,很难让人不相信是真的。

        消息通过同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彼时山崎宗介正看着下属交上来的材料,同事眼见着这位总监仿佛泄气的皮球般靠在工位上,稀奇得他都快要拿出手机来拍照了。

        “……就好了。”

       “嗯嗯?说什么呢?”

       “干你的活吧。”

        他提起劲笑骂了一声把人赶走,翻出皮夹,里面还卡着之前那张照片,山崎宗介指腹隔着塑料膜蹭了蹭人的脸,拿着手机划开聊天界面,想给橘真琴发消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纠结许久还是按熄了屏幕。

       如果真是结婚就好了。

       如果真是度蜜月就好了。

       好寂寞,真琴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呢?山崎宗介才回来没两天,甚至又起了翘班的心思,如果不是老板在面对他的时候明显‘和善’了不少,想这种事他应该是做得出来的。

       年末的工作在新的一年前两个小时终于收尾,整栋大楼里只剩下他这间办公室散着微弱的蓝色的光。山崎宗介琢磨现在回去电车已经停运,是打出租车划算还是现在外面将就一晚比较划算的时候,轻盈的音调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他给橘真琴设置的专属铃声。

       划开锁屏就是和他的聊天界面,山崎宗介点开对方发来的消息,登时一声小小的爆破的声音在他心底炸开了——是烟花。

       东京的闹市区很少会有烟火大会,就算有也多是在周边举行,烟花在天空炸开的大小能从山崎宗介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到的也无外乎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罢了。

       他突然觉得手机烫的得他快握不住。橘真琴是很少给他主动发消息的,哪怕是在从前,他也常常怕惹得山崎宗介厌烦尽量减少两人在网路上沟通的次数。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以至于在山崎宗介独自一人的时间里,他能拿来怀念的东西屈指可数。

       所以才显得现在得到的一点变得弥足珍贵。

       现实里的时间才过去几秒,山崎宗介的内心却因为一张即时照片早就千转百回。他咽了口唾沫仍然觉得喉头干涩,指腹间搓了搓靠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想要回暖因激动反而冰冷的指尖。

       仿佛办公室都变得空旷,两秒,才响起指甲磕在屏幕上发出的喀哒声,他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琢磨着犹豫着将信息发了出去,但感情是像关在容器里的水,稍有缝隙就无法制止地向外倾泻。

       山崎宗介本想只发一条消息的,没忍住又多说了话,回完讯息的他呆坐在靠椅上,回不了神似的摩挲着屏幕中另外一个人的头像。

       那是一个背影,穿着宽松白衬衫的,海风从衣摆钻进去鼓起温柔的弧度,视觉上将若隐若现的腰身掐得更细了,傍晚落日的余晖被倾尽全力地洒在海面,投射出一片橙色的粼粼波光,他的动作仿佛正要转身,山崎宗介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面容,却无法描摹出对方未展现的表情,只希望他的朝思暮想能添点温柔在对方快要出现的神情上。

       “很好看,烟花。”

       “下次想和你一起看。”

       “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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