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酱了

在发疯。

【JK】冬季恋歌

装在咖啡壶里的褐色液体咕嘟好几声,冒出来的热气熏湿了厨房墙上有着暗纹的白色瓷砖留下一层水雾。

空条承太郎几乎要对咖啡的味道麻木了,先前他在巴利阿里群岛呆了五个月和那儿的宽吻海豚来了个亲密接触,就为了研究遗传学和稳定的同位素对对方不明显的种群结构的影响,他在海上差点晒足一百八十天混了满身的咸味,到现在为止吃豚骨拉面还能吃出一股子鲜虾鱼板面的味儿。

苦味基本在他舌头上掀不起什么风浪,承太郎反观书桌前堆积的文献和电脑屏白泱泱的光,突然觉得这个更提神一些。

杜王町随着时间一脚踏入冬季,随之而来的冷空气带着流感迅速席卷整个小镇。承太郎靠着他那身白大衣幸免于难,但有时候,只是有时候,他傍晚路过安杰洛石旁支起的关东煮小摊看着锅里因天气寒冷而腾起的白色水蒸气,或者是路过无法回头的小巷和卖烤红薯的推车擦身而过,甜香在他身旁逗留的那一瞬间,著名的海洋学博士才突然觉得自己十个手指尖和鼻头有些凉意。

三十五岁的空条博士很久没有抽烟了,有一部分是为了他的女儿徐伦,即使徐伦现在宁愿在美国和她那个穿着渔网衣的粉色长发男友到处野,也不愿意到平静的杜王町来看望一眼她的老父亲。

空条承太郎有理由怀疑徐伦喜欢穿露脐装就是被安娜苏给带偏的,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一年十二个月有半数奉献给了他深爱着的海洋学,呆在杜王町新购置的房产里的时间一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更别提什么徐伦千里迢迢专门跑到小镇来看望自己。

“其实我上个月才和乔鲁诺约着一起来找仗助看露伴老师画他的新开漫画《我的小镇好友怎么那么可爱》。”

通电话的时候老父亲正陷入即将到达论文DeadLine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他的眼里只剩下宽吻海豚体背发蓝的瓦灰色和微笑般的嘴裂外形,但还是尽到一个监护人的义务把该问的问了,并托女儿向他的前妻问好。

“好的我会的,你在那边买了房子吗?我就问问我也没打算去看你。”

感谢这通电话,他混沌的脑子被对面呼啸的风声刮过,夹在风里的还有几声尖锐的鸣笛,除了让他脑袋清醒不少同时也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又和小男友飙车了。少女的声音即使清亮也听得不太明晰,间或还在给别人回话显得她很忙,和自己说话就像钢桶倒豆子劈里啪啦往下一通砸。

“嗯,买了。”空条博士难得头痛地揉揉眉心却依旧惜字如金,他在往准备好的马克杯里倒开始变凉的壶里的咖啡,看着杯子中心的漩儿难得地往里面丢了颗方糖,“你们两个开车小心点。”

对面经过很长一段静默,然后自己的女儿低应了一声才挂的电话,老父亲觉得自己终于有些欣慰了。

整个房子里也就只有从客厅的窗户那里投下的暗淡月光能和电脑显示屏的光交相呼应,冷色贴在几个月没人光顾的布艺沙发上,就连上面细密的针脚都被光无限放大,空条先生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到里面的微观粒子。或者月光舔上卧室东南角搁置的床铺,灰黑为主调的床品四件套是他亲自换上的,然而就算这样它也没有被承太郎临幸几次——从叠得整齐堪比豆腐块儿的被子就能看出来,他几乎在电脑前度过了到杜王町的这一个多月。

凉了的咖啡直溜地滑入食道,空条承太郎似乎清晰地感受到液体所到之处身体的器官由松弛到紧缩的所有动作,连带马克杯重新放回桌面磕出的声响都能产生回音。

隔天的天气不太理想,云在天空上叠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显现出来的是一种雾蒙蒙的灰色。东方仗助也是接到电话才得知空条承太郎自十月底就到了杜王町,到现在为止十二月初,他顺着乔瑟夫给的地址摸到杜王町新开发的别墅区,并把埋在雪花似的文件中的海洋学博士拖出来看着对方眼下快要挂到下颌骨的黑眼圈时,很庆幸自己大学填志愿时并没有因为盲目崇拜而选择海洋学专业。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因为痴迷海豚而做到最后选择用文献活埋自己以此达到躲避DeadLine的目的的地步。

实际上东方仗助的精神头也不怎么好,他前一天才和虹村亿泰以及支仓未起隆跑去看了小镇明星音石明的演唱会,一觉过去脑子里还充斥着那种爆炸刺耳的电吉他音乐,整个人的状态就像加班过后在夜店通宵蹦迪第二天早上还被迫陪家里老人晨起锻炼的上班族。

就算中午的阳光有够明媚也难掩两个一米九五大汉身上的阴霾。

空条承太郎被自己名义上的舅舅领回了家这种说法比东方仗助把自己三十五岁的外甥领回了家平白减少了一星半点的惊悚感,朋子小姐看着两位巨物就差倒在玄关吊盐水的样子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两个是加班过后为了放纵跑去通宵蹦迪第二天清晨还陪老人晨练的上班族吗?”

“……”

“……”

荷包蛋很可爱,水煮西兰花也够水灵,汉堡肉鲜嫩多汁,橙汁酸甜可口,东方仗助含泪吃下三大碗。他想起亿泰在昨晚还有意识的最后一秒扒拉着自己的外套用嘶哑的声音和他说:“明天我真的很想去杜拉萨迪吃点东西治治我产生来听音石明演唱会的想法的脑子。”

东方仗助附议。

而空条承太郎的确还不太有胃口,在食欲和睡眠此时他更想选择后者,嘴里都还泛着前夜喝的咖啡的苦味,那让空条博士觉得自己喝的不是咖啡而是某味来自不远东方的神秘中药。不过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他选择把食物吃干净——在朋子小姐眼皮子底下不好好吃饭受到的威压是正无穷级。

回绝了仗助邀请他一起去看棒球比赛的提议,在承太郎记忆中和达比打的那一场已经足够他吃上几十年的,空条先生道了别两手插兜选择在工作之余久违地散步回去。

下午五点天空出奇地被从云堆里破出一道口子,太阳只露出圆心角大概有30°那么大,阳光打在安杰洛岩上,岩质中似乎存在某种晶体显得它晶晶亮亮,即便形状再怪异也变得稍微有一点可爱了;顺便再照过几棵叶子掉光的树,可惜冬天太过于萧瑟已经让人无法想起它们绿意葱茏的样子。

承太郎踏上台阶,阳光投射下来,几对情侣依偎着从他旁边走过,他一晃眼仿佛从其中一人身上见到熟悉的透亮的红色。

 

“……啊!下雪了。”

之前的明媚仿佛未曾到来,阳光被迟来的云一卷又从地上消失。匆匆回家的女学生三两作堆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种吵闹声让我们的海洋学博士有种回忆往昔的错觉,和女孩子的尖细声音一起到来的是到达鼻尖的凉意。

冬天到了。

 

空条先生把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他走回来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以至于即使杜王町的初雪不大也足以把他心爱的大衣给濡湿出一片灰色的水渍。大概是脱衣服的动静有些大,一张标准尺寸的照片从衣服的内袋露出来掉落在地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花京院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空条承太郎自认为有些事情能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无声消磨。鸣着汽笛的火车,近乎血色的落日,一望无际的沙丘,无法预测的归途,已成定局的三张车票,还有昔日同伴的微笑,但那五十日似乎刻在他的骨血里,或者是刻在乔斯达家族的血脉里,再过几十年后被无意间翻出来似乎只是变得更加清晰。

他想起花京院,想起那个青年奇异的刘海,想起樱桃,想起六月。

咖啡在咖啡壶里沸腾,香气又在空旷的客厅里弥漫,海洋学博士站在窗户旁向外看。雪花已经变得有鹅毛般大,窗台上也积了薄薄一层看上去很柔软,本该是墨色的夜晚似乎因为初雪而变得明亮了。

 

“听说有流星的时候闭上眼诚心许愿就会愿望成真。”

六月,沙漠的夜晚除了席卷的热浪还带来满空闪亮的繁星,偶然的凉风已是这趟冒险里难得的慰藉。其他的同伴这个点儿已酣然入睡,仿佛只剩下天地万物以及他俩,没有虫鸣,有的只是小型爬行动物夜晚在沙子上逡巡留下的声响。

他们两个人在天幕之下对视,支在地上的掌心感受到沙仍旧炽热,耳边存在的是对方略带笑意的嗓音,像樱桃味的朗姆酒温和而又清亮,他的视线直撞进红发青年犹如紫色宝石般的眼瞳中。

“……真是无聊,这里可不会有什么流星。”

但是空条博士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日,在埃及的沙漠里有着浩瀚星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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