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酱了

在发疯。

【宗真】无题

Ref:rain

-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最后只轮得到落荒而逃的下场。说的大概就是这段时间的橘真琴。

他已经太久没有接受到如此露骨的感情,山崎宗介目光中的爱意太过明显,露骨到像将心掏出来递到他面前非要自己给个说法,太专制强横让他想却难以逃避。

橘真琴扼腕,那种炽热他是第一次见到,山崎宗介现在的状态也比自己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浓到化不开的绿色最终成为墨色,湖的中央旋起漩涡,而他是那个被迫溺水的人,深陷其中不得救赎。

“救救我。”

除此之外他好像又听到别的声音,从潭底的晦暗中传出,带着难以描述的绝望。

打了个激灵回过神,雪花带着凉意落在橘真琴鼻尖冻得有些麻木,就算海滨城市比别的城市冬季来得再晚也到了该下雪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带着些小孩儿心性地看着具象化的白气在空中化开,天气冷到什么程度呢,到了他睁着的眼睛都能感觉到寒冷,睫毛都快被冷冻成冰,一碰即碎。

深蓝带白色花样的手套是邻居奶奶得知他回乡新织的,之前在台阶上遇到便拉着橘真琴的袖子硬要塞在他手里,针脚已经不如他上高中时收到的那几副手套那么细密,但从走线还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时间快得让人不敢去细想,橘真琴看着老人愈发佝偻的脊背和逐渐模糊的双眼心中感慨,那双曾经和自己相比本就不大的双手如今布满褶皱,将织物塞在手里的那种力道也变得轻飘起来。父母眼角的纹路逐渐明显和弟妹愈发出落形成正比,屋外的野猫换了一代又一代,当时家人合力栽下的梧桐已长出样子,再过个几十年,等到他也成长到需要为人父母的年纪,盛夏炎热蝉鸣的时候大概就能带着小朋友在树荫下乘凉,有散着凉气充满气泡的可乐、两根共一的糖水棒冰、撒了盐的清爽的西瓜和充气泳池。

其实到底会变成怎么样橘真琴并不清楚。

“那我呢?”

他又坠落进那潭湖水,对于未来的幻想被戛然掐断。铁路警示灯在空旷里传得很远,却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撞进他的思绪里,列车裹着风哐啷哐啷地呼啸而过,车窗从一个一个的方块变成两条连续不断的线,窗帘被拉上所以车厢内的情形并不能被看见。

橘真琴又顺着那句问话想下去。

那山崎宗介呢?

在刚刚的那一段设想里山崎宗介并不存在,如果把这个‘如果’继续下去又会怎样,橘真琴钻了牛角尖,感觉非要想出个所以然不可,就代表一切都被打碎重来。他并不会有妻子,自然不会在三十或四十路中年的时候拥有哪怕一个小孩,从而也不会在八月最热的某一天带着他在成荫的梧桐树下纳凉,棒冰和充气泳池的存在微乎其微,西瓜孤零零地排在白瓷盘里带着一些夏天的味道。

他好像难以把山崎宗介作为伴侣纳入自己未来的生活,毕竟在以前他想却毫无经验可言,但等想要把这个男人排出人生之外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的山崎宗介。而橘真琴内心无比清晰,很少有人能够面对那样的深情却不动容,若不是两人存在一些难以磨灭的过去,自己非常有可能当场溃不成军。

因此橘真琴开始产生怀疑,关于自己是否还能接受山崎宗介,或者说能否去接受一段本就不稳定的感情,哪怕已经抛开世俗。

汽笛骤然拉响,火车上的钟锤与汽笛拉杆联动带起一阵铃响,出现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海面。冬日的风吹大了还能擦得人面颊生疼,寒冷的天气似乎把海水也冻住了,连拍打上岸的浪花所显现出来的白色都没有往常的大,他紧了紧羊绒围巾踏步走过铁轨,手里捏着的是要寄给七濑遥的信。

橘真琴被笹部放了大假,理由是他一把老骨头在这样的冬天应该懒洋洋的和天方美帆缩在被炉里吃着蜜柑和喝年糕红豆汤看从影像店租借的《牡丹与蔷薇》,顺带一提两人这段时间正在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从表白到同居也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可谓是神速。橘真琴在寒冷冬季还被塞了一口热乎乎的狗粮,一时间有些噎得慌,他找了借口从俱乐部脱身,以免再听‘上了年纪’的部长宣扬他女朋友学香世有多么像,那句“你这只没用的猪!”模仿得有多么传神。

恋爱中的人大都如此,给自己喜欢的人覆上滤镜向来是常事,只要一个优点就足以闪耀到掩去哪怕再多的缺点。

两人的关系在当时就已初见端倪,所以知晓后也并不让人有多惊讶,茶发男人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表达了自己的祝福,尝着恋爱带来的甜蜜的中年人看见他那样反而有些兴致缺缺。

“小真琴都不可爱了呢。”

被提到的年轻人捕捉到话语中的调侃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下垂眼眯出一个微弯的弧度朝人道别,周身从温暖到寒冷过度让他打了个寒噤。

雪下的不是很大,白日里也没有时间留给雪花挤在一块儿吵吵嚷嚷的机会,刚在地上积得一些就被行人碾进鞋底,只能在不能被触碰到的地方堆起一层浅薄的白。

在通信发达的现在还保留着写信这种交流方式大概也是生活情趣的一种吧。橘真琴虽然也会和七濑遥时不时的通电话,却更喜欢写信交流,他从来没有算过从日本寄国际信件到澳大利亚到底需要多久,只是在某天邮局的工作人员给他打了电话,才反应过来是遥的信到了这样。

七濑遥从小就沉默寡言,如果不是碰上游泳的话题能成天都不开腔,这一点也反映在跨洋而来的信纸上。两人大多是橘真琴聊的多询问得多,大到如今泳坛上的一些新闻,小到家门口的树叶黄了落了上面被虫蛀了几个眼儿都有,而七濑遥则是有一说一,好似墨水儿有多昂贵生怕浪费了一点般难得多说一个字。

橘真琴在回家的路上把七濑遥寄给他的信上的火漆掰开捏出里头的内容,看着洋洋洒洒一大面的字有些晃神,那个有着海宝蓝色眼瞳的墨发男子虽寡言但也心思缜密,从远道而来的信件上品尝出他的心情低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对方的角色调了个个儿,橘真琴心里装着事想说的和能说的越来越少,七濑遥倒是开始话变多起来。

这一次说他们训练完后去露天餐厅吃饭被喜鹊抢了食,下次就会说他去比赛的路上碰到了一人高的袋鼠,南半球和北半球季节相反,现在是夏天很热有人还在穿长袖,冬天很冷还有人穿短袖短裤,东西不怎么好吃,最主要的是给小孩儿玩的娃娃很丑。那些远离了自己生活远在异国的大小事实在很有意思,看得橘真琴忍不住笑出声,却也有些失落。

他没有坚持下去,关于游泳这件事,哪怕知道自己并不适合,但终归是有不甘和遗憾的。

我大概算是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吧。

下垂眼男子把信件小心叠好塞回怀里,他的心脏平静又规律的跳动着,海边的微风只足够撩起围巾的一角,他的围巾没有落海,自己也没有被强风吹到头发凌乱睁不开眼,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到来,天空也只是比没下雪的时候阴沉了一点,今天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新生活和以前的梦想无关,他的日常里游泳不再是必须项,没有激烈的竞争和训练,离那种天天泡在混合着消毒水味的泳池里的日子也很远。

那什么是近的呢,虽然多但还算能好好做完的项目,一周只用加班两天的工作,下班后到蔬果商店逛一圈采购接下来三餐的食材,回家吃饭后窝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读小说,或许还能因为计划着去澳大利亚找遥而学学荒废了的英语。

不认识的长青灌木的叶子上结了透明的冰棱,能从树叶上完整的揭下来,天地都很静,似乎声音被落下的雪吸收了。

一片枯叶从树上落下来正巧掉在橘真琴的脑袋上,沉浸在思绪中的他并未察觉,有人从背后走近,然后抬手择下那片叶子。

“外面冷,怎么在这里发呆。”

山崎宗介退出半个身位站在橘真琴身后,在他那张脸完全呈现在橘真琴面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往旁边让了一下。

这个人先前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米子一般大小的雪花藏在他头发的缝隙里,有些已经化了变成小水珠悬在发梢颤颤巍巍。

对方的声音平和,橘真琴发现自己也出奇地平静,或许是寒冷凝结了内心地动机让他缺少了想要逃跑的想法,他老老实实和山崎宗介站在一块儿,然后朝家门口走去。

是了,关于之前的设想,如果他愿意,是不会一个人的。

橘真琴又想起那个傍晚的原因是山崎宗介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手掌都算不上暖和,贴在一起却存在感强烈,对方的动作自然到好像他们本就该如此,他试着让自己的手脱离掌控,在发现没什么用处后选择接受,好像他也觉得两个人本该如此似的。

把时钟再往回拨,这样的一天或许把它变成烛光晚餐才值得。

橘真琴几乎要溺进山崎宗介那样温柔的神情中了,倘若他再不理智一点儿就会让对面的人为所欲为。黑发男人从捏住他的手腕变成握上他的手,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手上那种轻柔的动作好像在对待什么珍宝,时间流得缓慢,光从木质地板爬上雪白的墙壁成就了一抹暖色,橘真琴仿佛听到一声叹息。

“我们会有很多个像这样的今天的。”

再进一步已是十指相扣,山崎宗介就这样凑上去,用侧脸去贴橘真琴手背上那一块光滑的皮肤,姿势乖顺臣服,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声带的震动。

“所以真琴你别害怕,”

两个时间的山崎宗介的身影逐渐在橘真琴面前重合,他的内心又再一次产生类似‘第六感’一般的东西,有什么就将从自己残破封闭的壁垒中破茧而出。

“……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么说定了。”


评论(2)

热度(78)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